14.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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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若看着傅九洲难得露出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亮晶晶的眼睛。

而傅九洲在她饱含笑意的目光中，略带局促地用脚尖蹭了蹭地面，耳尖悄悄红透了。

傅九洲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傻事，但是他的神灵只是看着自己，笑而不语。

这让傅九洲羞惭地低下了头。

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蠢吗？会……嫌弃自己吗？

傅九洲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他想知道唐若是怎么看自己的，却因胆怯和不安不敢抬头，生怕唐若笑着笑着就露出嘲讽嫌弃的目光，像过去的任何一次一样。

唐若也发现了傅九洲的不安，但是她却没有主动开口安抚，而是等着他自己抬头来看。

只要他抬头，他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永远不会用苛刻的目光看着他——因为这就是伟大的母爱，母不嫌崽傻，再傻的崽，不也是自己挑的么？

然而唐若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傅九洲有勇气抬头向自己确认。

傅九洲在这样的沉默里，一言不发，始终不肯抬头观察她，更不敢亲自向她问问题，只是拳头捏得越来越紧，嘴唇也抿得越来越白。

他低垂的眼睫颤抖如萧瑟秋风中的蝶翼，仿佛随时都要崩溃掉了，却因为害怕她的失望还在苦苦支撑着。

唐若忽然意识到崽心里的不安是多么浓重，而自己用这样的事情考验他简直就是另一种残忍。

唐若心里的某个地方在这一刻尖锐地疼了一下，她放弃了自己所谓的勇气考验。

是她错了。

在现实世界里生活着的她看多了父母长辈们这样所谓的人性考验或信任，比如将表面铺着一个蛋和表面没有蛋的面放到孩子面前让孩子选，唯有孩子忍着对鸡蛋的渴望将铺着蛋的推开，选择什么都没有的那碗面，才会惊喜地发现那碗看似什么都没有的面下面，竟然藏着两个蛋。

这正是对做出正确选择的奖励。

长者希望孩子明白，有时候暂时的失去，会得到更大的惊喜。

然而在这个故事里，事实上，那两个鸡蛋本来就是孩子的。

对傅九洲而言，她的喜爱和包容也本来就是存在的，不需要考验，也不应该用来考验。

要战胜惶恐和不安才能获得的幸福，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也许百炼成钢于自然世界里的人类是一种残酷却有用的真理，然而即使是钢铁，经过了太多次生活的磋磨，也会变得疲惫不堪。既然是在游戏里，她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那这一次，她希望可以不遵守那些规则——她的崽不需要这样的考验。

有她在，他不需要坚强，也不需要这种考验。

如果他觉得前路黑暗不敢迈步，那她就主动走到他面前来，将答案揭晓给他，让他知道，他本来就是被爱着的。

唐若轻轻将手放在傅九洲的肩上，宛如放在一件易碎的瓷器上。

傅九洲的身体抖了一下，又被他飞快地克制住了。

他带着茫然和无措抬头，撞入唐若包容温暖的眼光里。

那里满是笑意，有清风明月，有月明星稀，也有傅九洲心中飘落的花瓣雨，就是没有嘲弄和嫌弃。

‘墙角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世界便小了。’唐若希望让墙角的花抬起头，看着自己，也看看她为他预备的广阔世界，从此再无恐惧与不安。

*

“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来到你身边，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命运之神。”

唐若让傅九洲在自己对面坐好，耐心地为他解释。

“你并不需要担心我是否会弃你而去，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命运之神，守护你，为你带来幸运，是我的职责。”

傅九洲有些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的手指，红着耳尖问她：“但是我并没有听说过谁有什么命运之神，并且你……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我总觉得，我好像过于幸运了。”

唐若一脸严肃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瞎扯道：“你弄错了一件事。首先我问你，你现在知道我的存在了，那你会接下来将我的存在告诉别人吗？”

傅九洲连忙摇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我不会把你说出去……”

“你别急，我当然相信你。”

唐若笑眯眯地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才继续道：“而且，即使你想把我说出去，天道规则也不会让你说出来的。”

傅九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到底还是个小朋友。唐若在心里笑了。

“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命运之神。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维护世界的规则，而世界规则，这是神的领域，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我们。我之所以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你过去的十几年里，天道忘了给你分配命运之神，所以天道派我来补偿你。”

唐若随口就将傅九洲唬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自家崽越来越严肃的脸色，唐若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孩子，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太好骗了。

“现在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认知：你现在的幸运并不是凭空得来的，这是天道对你在过去十三年里遭受了太多厄运的补偿。”

“大道无情，天道不会格外偏爱任何一个人，但也不会刻意针对任何人。过去十三年，因为天道的错误，忘了给你分配命运之神，你才遭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太多厄运，天道因此对你有亏欠，所以我才能从天道那里为你争取到额外的幸运补偿。”

长篇大论一番将自己的逻辑补充完整，唐若满意收篇，点明了自己的中心：“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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