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成为了鹿厌山主人的第一把刀。

他是一把刀,不畏生死,不惧疼痛,是个侍候主人的好选择。管事怕他触犯禁忌,挑拣了些与鹿厌山主人有关的事说给山雪听。

自古以来,魔界诸天便只有十二位魔王,没有第十三位。而鹿厌山也一直是被封禁之地,仙魔两道都闻之色变。关于鹿厌山还有个传说,相传当年神兽白鹿怜悯魔界众生一出生便要受魔气侵扰,只能靠修魔为生,便以鲜血净化魔气,最后只留下这片山脉,神鹿最后也毫无办法,便厌弃了这片山脉,所以这里便被称鹿厌山。传说不一定为真,可鹿厌山却一直是魔界里魔气最重的地方,不仅魔气会持续在人间迸发,导致生灵涂炭,连土生土长的魔修在这待得太久都会发狂,十二魔王也没有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让正道布下禁制封了这块地方。直到他们这位来了后,将原先的十二个魔王尽数斩杀,以他们的头颅为祭,打开了鹿厌山的禁制,又用一己之力压制了原先的魔气,住了下来。他没有占领原来任何一个魔王的领域,而是成为了魔界的第十三位魔王。这世间无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他也没有称号,后来索性就称他为鹿厌山主人或是鹿厌山魔头。

管事仔细叮嘱:“总之你仔细伺候主人,切莫惹他烦躁生气。”

山雪点了下头。

虽然他是为了被折断而认这魔头当主人的,可既然认了主,他就会好好地为主人当一把刀。

无论是要他杀人或是侍奉,山雪都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因为他是一把刀。

山雪顺着管事的指示,绕过弯弯曲曲的长廊,走到后院中。这院子倒很大,就是光秃秃的,不生草木,四周零星地开着鲜红的花,也没有叶子,藤蔓下藏着蛇果。

魔头坐在院子最角落的石头椅子上,他披散着长发,垂落至地面,浅浅地铺了一层,皮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却是红的,是这魔界灰蒙蒙的天地间最鲜艳的颜色。

山雪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跪到魔头的长发旁,想了片刻,认真道:“主人,我是一把钝刀,不聪明。”

魔头偏过头,挑了下眉:“嗯?”

山雪莫名地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摄人心魄似的,可山雪明明没有魂魄,他有一瞬的失神,接着道:“所以如果有侍奉不好的地方,请您告诉我。”

魔头闻言笑了笑:“那你能改得合我心意吗?”

山雪想了片刻,诚实道:“不一定,我尽力改。”

他一直很明白自己并不能满足主人所有的愿望,就比如有一任主人与人斗法时本命刀被折断,想拿他割断敌人的脖子,可他太钝,连那人的灵力罩都切不碎。那么多任主人都希望一周山雪能在美丽的同时再锋利一些,可这是他做不到的事。由此可见,刀剑的能力有限,山雪并不能保证每件事都能让他的主人满意。

魔头“哦”了一声,也不纠缠这件事,又继续饮酒了。

山雪心里想,主人似乎并没有像管事所说的那样喜怒不定,阴晴难辨。

自那天起,山雪总是沉默地跪在魔头身边。他的原身是刀,跪一整天也不会累,不会无聊,脊背依旧挺直,只是偶然间发现那些花并不似在人间娇妍的模样,而是眼珠子的形状,还是血红色的眼珠子,经常还有几个眼珠子串在一块,怪瘆人的。

不过山雪是把刀,不会害怕这些,就是第二天换了一边跪。

魔界并无日夜之分,这里的天是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魔头经常在这饮酒,偶尔看书,很少处理公文,或许回殿中大睡几天。这样不规律的生活连带着山雪对时间的判断也变得模糊起来,只能靠身边这眼珠子花的开合记录天数。

约莫半月后,侍卫压着上次捉到的正道人士到了后院,这些都是扛下一轮一轮严刑拷打的硬骨头,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由魔头亲自审问。

一般侍卫都是将五个人捆成一串往上带,这些人都做好了再经受酷刑的准备。但魔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也不问话,伸手一指,直接搜了第一个人的神魂,刻在珠子里头,让侍卫收起来带回去慢慢看。

山雪虽然是把钝刀,上不了战场,可跟的主人多,见识也比普通的刀剑要多一些。他听闻这世上有许多种搜魂术,但大多难以掌握,对施术人的神识也有很大的伤害,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可魔头仅仅指了一下,连法阵符箓都用不上,山雪听都没听过这种搜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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